一杯没气的可乐

想把手穿过水面拍拍海豚的脑袋

【鹤一期】以你为名的光芒

*绝症角膜捐献者鹤×盲人一期
*一期一振第一视角,大部分为日常温馨向
*高亮:不要看结尾

0.
我并非是先天性失明的,而是高三时的一场重病才让我落得了现在这副模样。

家里还有很多小孩子要照顾,父母自然没法腾出时间来照料双目失明的长子。我也不愿意给他们添麻烦,便主动提出去疗养院住。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平淡无奇,却又与众不同。恰好宛如鹤丸国永给我的印象,他和所有人一样,却又和所有人不一样。

那是一个充斥着蝉鸣的夏日。

1.
我是以“舍友”的身份和鹤丸国永相遇的。他和我差不多年龄,不管是性格还是脾气都像是我的对立面。这个人聒噪得不行,天天惊吓来惊吓去的,搞得所有护士都说他该去精神病院而不是疗养院。隔壁床的我渐渐地也就习惯了他的性子,毕竟热闹点也不错,不然怪闷的。

我们俩的床离得很近,同时伸出手的话可以轻易地拉住对方。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护士特意安排的,为了能让尚能视物的鹤丸国永可以照料一下我。鹤丸国永也很自得其乐,天天搀着我去楼下散步,一会儿给我描述院子里开了什么样的花,一会儿告诉我上个礼拜当了妈妈的知更鸟现在正在我们头顶的树杈上做窝。

“我好像听到有个人在哭……”

“哦!在你的左手边的小树林,是负责前台的护士姐姐。据说她被男朋友甩了,真惨啊。”鹤丸国永夸张地叹了口气,“护士姐姐长得这么好看心地又这么好,那个男的真是瞎了眼。”

“哦……哦,是吗。”我闻言,不禁也为了护士姐姐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啊。”

“话说回来一期也是很温柔的人呢!不仅仅是性格,连长相都像王子殿下一样。怎么样,以前有女孩子追求你吗?”鹤丸国永笑着揶揄道。

“别拿我开玩笑了……怎么会有呢?”我的脸庞悄悄升温,赶紧转移话题道,“好啦好啦,我今天累了。我们回去吧,鹤丸?”

鹤丸国永“哎”了一声,扶着我转了个身。这家疗养院的盲人不少,但我是唯一一个不用导盲杖的,因为鹤丸国永就是我的拐杖。

我也问过鹤丸国永他是为什么进了这家疗养院,他则回答说是癌症晚期。“治愈率太低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去配合那些痛苦的化疗,干脆就来等死了。”鹤丸国永这么说道,听语气好似很不在意的样子,“而且医院里的病房不允许恶作剧,没有惊吓的人生太没意思了,我就跑出来了。”

“这也能算是理由吗?!”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心态也是真好……”

“先不说这个了!今天我看到花店里在卖绿牡丹,觉得很神奇就买了一枝。”鹤丸国永拉起我的手,我触到花瓣的柔软,意识到自己正在抚摸那朵绿牡丹。

“颜色嘛……比草绿色还要淡一点?还是挺好看的,一点不比传统的红色牡丹逊色。我把它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咯?再浇上水,应该能开一个礼拜。”

我点了点头,放下了自己的手。耳旁响起水声,应该是鹤丸国永正在往花瓶里倒水。处理完一切后的鹤丸国永又重新坐了下来,拉着我的手道:“花店的老板娘听说是买给你的,吵着闹着要再多送我一枝。我不肯收,和她纠缠了好久才让她把花收了回去。”

“那是你长得帅呀,人家明明是给你送花,哪里是给我送花。”我笑着打趣道。鹤丸国永倒是不服了起来:“你又没见过我长什么样,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话一说出口鹤丸国永就陷入了沉默,我知道他是在自责不该在我面前提起失明这件事,他害怕我伤心。我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凭借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向鹤丸国永的脸庞:“我感受得到。再说了,像你这么调皮捣蛋的家伙天天搅得护士站不得安宁的,她们肯定是看在你脸好看的份上才不把你驱逐出院吧?”

“……你说得居然还有几分道理。”鹤丸国永嘀咕道。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窗外好似响起了知更鸟的叫声,鹤丸国永将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我的手掌依旧贴着他的面庞,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遗憾:“被驱逐出院也太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离开,我想就这么一直陪你走下去。”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正如我知道他每天夜里常常会被身体里的肿瘤折磨到直接痛醒一样,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他与我不同,我是在苟延残喘地度日,而他的日子却早已所剩无几。

2.
鹤丸国永是我见过最温柔,也是最坚强的人。

很遗憾的,我并不像他一样乐观,甚至一度想到了自杀。我明白我是不被寄望之人,在考虑到弟弟们长大后还得抚养我这个累赘时,一了百了的念头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我不愿给爱我的人添麻烦,也不愿以这幅服姿态活在这个世上。

但我还是没能瞒过鹤丸国永,在发现了我偷藏安眠药之后,他二话不说将所有的白色药片全都冲到了马桶里。我从来没见过鹤丸国永那么生气的模样,他的声音颤抖着,一开始充斥着愤怒,最后则是近乎哀求。

“没有人会觉得你拖累了大家,你的弟弟们更不会这么觉得!”他握着我的手,“拜托了,为了家人也好,为了我也好,活下去吧。”

我没吭声,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不允许你这么自暴自弃。听好了,你要好好活下去,然后在我的葬礼上你必须来给我献花,然后致辞。”鹤丸国永坚定地道,没有给我留一丝反驳他的余地,“我会给你预留第一排的位置,在他们合上棺材之前,我希望你能将鲜花放在我的掌中。”

“你想要什么?百合还是雏菊?”

“百合吧。”鹤丸国永笑了起来,“所以你必须活下去,起码在我死之前你不能先走一步。我会在三途川旁等你,你来了之后我陪你一起走,就像现在这样。”

我也笑了起来,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要是那边路上颠簸,你会扶着我吗?”

“当然了。到时候我还会再带上一包盐,要是孟婆汤的味道太淡了,我们撒点盐再喝。”鹤丸国永一本正经地道。

我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几乎快要笑弯了腰。鹤丸国永也是,他一边笑着一边替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拍背。

“你要穿白色的西装,不要穿黑色的。我喜欢白色。”鹤丸国永说道。我点头,伸手与他拉钩。

鹤丸国永会先我一步死去,而且他死去的日子已经渐渐逼近,这是我们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尽管考虑到病痛带给他的折磨实在是过于煎熬,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但我仍然自私地希望鹤丸国永能够多活几天。可能仅仅是因为若是他死去了,怯懦的我终将会彻底忘记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曾有一个人带给我光明。

3.
鹤丸国永清醒的日子开始越来越少,我多次听到他低声哀求护士给他两片止痛药。我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都不能帮鹤丸国永做些什么。我唯一力所能及的就是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时,给他低声哼唱当年我唱给弟弟们听的歌谣。

有一天鹤丸国永突然地问我:“你有想过吗,要是哪一天眼睛恢复正常了,你想去做些什么。”

“画家?摄影师?儿童绘本制作?”我半开玩笑地道,“我也不太清楚。但这种艺术类的工作会比较吸引我,我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世界的美。”

“做个摄影师吧。”鹤丸国永替我做出了选择,“还可以周游世界!多好!”

“好像是挺不错的……”我沉吟了一下,“那你呢?”

“我?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就行了。我会努力挣钱,然后拿着这些钱去旅游。”鹤丸国永笑道,“下辈子我想去北极看极光,还想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

突然有仪器的哔哔声响起,我慌乱了起来,赶忙按铃叫护士。鹤丸国永连忙安慰我道自己没事的,但在我听来,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

鹤丸国永的状况日益愈下,常常就是一阵仪器声大作,然后医生护士们冲进来给他打针。我问过护士,鹤丸国永现在吃的药物都不是治愈性的,而只是维持。也就是说他的病症不可能被治愈好,目前只能做到不让状况变得更坏,不让他在下一秒就死去。

癌症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还有长时间的昏睡和记忆混乱。他已经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常常一沉默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晚上我悄悄地爬下床,凭着感觉走到了鹤丸国永的床边。他意识到我在做什么,向旁边移了移给我腾出位置。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避开了所有连在鹤丸国永身上的管子,安安静静地在他身旁躺下。

我们两人并肩躺着,我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鹤丸国永握住了我的手,我回握,转了下手腕与他十指相扣。

“对不起。”鹤丸国永开口道。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沉默了一下:“没关系。如果那是你所希望的话。”

——他是在征求我的同意。征求我允许他死去的同意。

4.
几天后鹤丸国永接受了安乐死。在离开房间之前,我平静地和他道别,他吻了我的额头。

“我在三途川等你,你不必急着过来。”鹤丸国永向我许下承诺。我知道他已经病得很重了,就连说这句话都十分吃力。我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去吧,别回头。”

我听到脚步声,应该是鹤丸国永以及陪伴他的护士们离开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头看我,我不清楚。我希望他没有,不然他就会看见我泪流满面的样子。

5.
医生说鹤丸国永签署过角膜捐赠的协议,而受益者一栏填写的是我的名字。

“一期一振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医生顿了顿,叹道,“如果你愿意接受鹤丸国永先生的角膜的话,这是你重见光明的机会。”

我突然想起来鹤丸国永问过我,要是眼睛治好了之后想干些什么。做个摄影师吧,他这么说。去周游世界,去看世界的美。

“我接受。”话语出口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苦涩。医生没说什么,几秒后一个冰冷的物体被塞进我的掌心,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支笔。医生握住我的手,告诉我该在什么地方签字。

——他的手很温暖,但和鹤丸国永的手不一样。

仿佛奇迹降临似的,手术进行得很成功,术后恢复也不错。拆纱布的那一天,护士特意给了我一面镜子。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庞,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你的眼睛和鹤丸先生的眼睛,真的是一摸一样啊。连颜色都是一样的。”她站在一旁叹道。

不知道是不是重获光明后被这个世界的光线刺痛得不太适应,我看着自己鎏金色的瞳,忽然没理由地流下了泪水。

我应当是想抱着一个人酣畅淋漓地哭一场的,这个人选应该是鹤丸国永,但他早已无法继续待在我身旁。我明白,我们中总会有一个人被病痛带来的绝望杀死,是鹤丸国永替代了我。他用自己的生命最后的余光给了我希望。

“鹤丸先生嘱托过我,你手术成功的那天,要给你送一枝绿牡丹。”护士打开抽屉,将一枝花瓣上还沾着水的绿牡丹递给我,“我去查了查,绿牡丹的花语是期待的新生。”

我用袖子擦干脸颊上的泪水,接过牡丹花后向她道谢。窗外响起知更鸟的叫声,我向窗外看去,那只做了母亲的知更鸟身旁正立着几只小鸟。

风声徐徐。

6.
我依照约定参加了鹤丸国永的葬礼,手捧白花,身着白衣。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鹤丸国永的模样,他躺在那儿,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微笑。我抚摸他的白发,在离别前亲吻他的额头,正如他当时亲吻我一般。

——去当个摄影师吧。

即便是死去了,鹤丸国永的声音却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着,挥之不去。

——去当个摄影师,周游世界。去看北极的极光,去看非洲的动物大迁徙,去看看这个世界。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最后的请求。

一个礼拜之后,我在家门口和每个弟弟告别,然后拉着行李箱,坐进出租车前往了国际机场。

7.
我知道鹤丸国永从未离开过我,因为每当我拿起相机时,他就在这里,在我的眼中向我传递着世界的光明。他并没有死去,他化作的光芒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会带着他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替他看完他还未来得及看完的风景。

来吧,三千世界,我带着你全部走过。等我走累了,我就去三途川找你。

--end--
@懿水水水水水 
懿水姑娘的梗!她是天使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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